文/lynn

具有光荣的技术传统，世界一流的计算机程序员，俄罗斯在印度和中国之后坐上了世界软件外包出口的第三把交椅。

俄罗斯软件外包业悄然崛起" TITLE="<地理聚焦>俄罗斯软件外包业悄然崛起" />最近，俄罗斯软件发展协会（Russoft）主席马卡洛夫（valentinmakarov）在莫斯科的总统酒店举行记者招待会。会议厅也由俄罗斯政府安排，虽然该厅声称拥有最好的音响效果，实际情况却糟透了。别看铺着大理石的大厅宽广华贵，尽量装点出欢迎光临的样子，但要想进入首先要通过拥挤无序的安检程序。

马卡洛夫出具的数据让人印象深刻：2000年，俄罗斯软件年出口额只有1.2亿美元。2005年，达到了10亿美元，2007年比上一年增长了46％，高达23亿美元，2008年的总产值很可能超过30亿美元，目前俄罗斯有7家软件公司挤入全球一百大，这7家公司每年的营业额逾五亿美元。俄罗斯还拥有世界上顶尖的计算机程序员、工程师和硬件设计师。马卡洛夫的数据也将提供给专门面向俄罗斯的欧洲商业协会。

马卡洛夫用数据说话，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了罗斯IT外包行业的真实缩影，近几年来俄罗斯IT外包行业发展迅猛，这当然得益于美国和欧洲公司提供的大量外包合同。俄罗斯最大的软件开发商Luxoft公司CEO说：“只有3个国家具有成为IT超级大国的规模潜力——印度、中国和俄罗斯。从地理位置上看，俄罗斯具有很大的优势。从长期看，它将成为欧洲非常好的外包目的地。”

为什么外包

当敦豪环球速递公司（DHL）需要电子触摸屏来提升其远程服务质量的时候，他们选择了Cyphermint公司，这是一个专业的制造电子触摸屏的公司，虽然现在的总部在纽约，但是公司从俄罗斯起家，如今很多产品研发工作也是在圣彼得堡进行。

隐身在圣彼得堡或西伯利亚旧工厂的网络黑客非常厉害，他们专门与犯罪组织挂钩，把网络窃取的信用卡数据卖给犯罪集团。美国曾有五千多笔信用卡资料外泄，就是俄罗斯黑客的杰作。Cyphermint公司最初的任务就是替俄罗斯银行制作电子资金转帐系统，该系统非常成功，连世界知名的俄罗斯电脑黑客都无法破解。Cyphermint公司在此基础上制作了名为“付款”的程序，现在该程序在世界上拥有众多客户，有些客户已经使用了10年之久。Cyphermint公司的触摸屏同样享有盛誉，在美国药房连锁店沃尔格林和美国最大的办公用品经销商OfficeMax公司都可以看到敦豪环球速递公司的新电子触摸屏。换句话说cyphermint公司的触摸屏遍布美国的角角落落。

IT外包这种新兴行业，是现代社会全球化背景下出现的。借助互联网，印度邦加罗尔的程序员，美国波士顿的工程师，俄罗斯布拉茨克的软件师可以轻松的共同工作。而如今敦豪和cyphermint公司的例子说明，非软件公司也可以和更有竞争力的离岸公司签定合同，满足自身的需求。

信息外包行业的发展并非仅仅是因为价格便宜，实际上把工作外包给美国乡村的小公司或交给一个俄罗斯的公司，其价格差异越来越小。为什么美国公司还是愿意把工作交给俄罗斯的外包公司呢？这是因为俄罗斯公司更适合处理大型的、复杂的、有挑战性的工作，而欧美地区能够胜任这种工作的人员明显供不应求。

根据市场调查公司高德纳的数据，最近5年来，全球IT市场增长了250％，从2002年的1620亿美元增长到2007年的4080亿美元。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IT服务业的购买者，本身却无法培养足够的程序员来满足需求。结果从事IT行业的人员中，有一半是从其他行业转过来的，他们没有专业学位。即使这样，美国还需要每年从国外吸引几千名IT精英移民，这仍然不能弥补需求，美国公司依然需要把编程的活外包给海外的公司。

世界顶级的程序员

俄国每年有大约25万受过IT专业高等教育的人才进入市场，同人口是它5倍的印度一样多。这些毕业生中的大多数受过良好教育，88％拥有受5年教育的专科学位，66％拥有受6年教育的研究生学位。联合国教育科学文化组织（UNESCO）的调查报告中说俄罗斯的高校毕业生50％与科学专业相关，这个比例在软件出口国家中是最高的。

俄罗斯IT公司建立在雄厚的人才基础之上，同时他们也靠俄罗斯科学强国的名声开拓国际市场，1957年苏联人首次发射了人造卫星“卫星一号”(Sputnik1)，也是苏联人最先把人类送往太空，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苏联也是掌握原子能长期与美国分庭抗礼的科技强国。俄罗斯在数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有着悠久的历史。苏联时代创建的科学机构在基础科学领域具有很强的实力，在50年代初独立自主设计了欧洲第一个存储程序计算机的瑟各·列伯德就是苏联人。

俄罗斯软件开发商在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出现，那是俄罗斯经济黯淡，戈尔巴乔夫进行改革，苏联解体的时代。很多科技人才在大学办公室里开始了他们的外包服务，他们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政府发放的工资和科研津贴在通货膨胀的经济形式下少得可怜，几乎难以谋生。另有一些“非办公室”创业者，是在他们个人狭促的公寓里艰难发展。

1991年佛瑞德‧安德森创建了名为Directnet的电信公司，在他最近出版的自传《冰上行走》中提到1992年一次年轻程序员们的聚会，他说，房间一片混乱，到处是电脑、电线和电路版，但是即使是星期六这些年轻人还是会为一个小问题熬到深夜，那时候我就知道，俄罗斯终将度过难关。

即使是初创时期这样的草头班子时代，俄罗斯IT公司依旧给美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丹尼尔·萨提斯科是美国约克技术公司俄国区经理，他早在2000年就开始接触俄罗斯IT业，他说那个时候外包公司平均有60～120个员工，这些公司完全面向美国和欧洲的客户，他们的服务令人称道，相对来说俄国工资低廉，而员工受过高水平的数学和科学训练，在解决疑难问题时候显现出无与伦比的创造性和灵活性。

20世纪90年代，理查德·格罗布创建了GGA软件服务公司，作为波士顿地区的一家软件公司，他先是找了个俄罗斯侨民做合伙人，后来又把一些业务外包到圣彼得堡。他和丹尼尔·萨提斯科英雄所见略同，他说我们在圣彼得堡的同事技术水平是世界一流的，而价格又便宜，他说，“我意识到我作为一个美国客户进入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新时代——外包时代”。

虽然总部设在波士顿，GGA公司解决科学难题的研发部门却在圣彼得堡。除了其他高端技术，GGA公司还为化学行业开发了分子模型软件和能够从投资数据中分析财务风险的智能数据分析程序，而这正体现了俄罗斯的软件实力和俄罗斯程序员的聪明才智。

因为有世界顶级的程序员，因为销售策略得当，俄罗斯在全球信息产业外包市场占有了一席之地，其份额也越来越大。据说自俄罗斯进入世界信息产业后就出现了一句格言：如果你项目庞大，那请到印度去，如果任务紧急就去中国，如果有件很有挑战性又不能出错的工作，就需要去找俄国人了。英特尔俄国区总裁史蒂夫·蔡斯在去年《财富》杂志的一篇文章中说：我们把难题交给美国的工程师，如果是需要很多人通力合作的工作，就把它交给印度的专业人员，但如果问题还没能解决，那就需要找俄国人了。

虽然俄罗斯在世界信息外包市场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多，但形式不容乐观。根据IT研究、顾问和咨询公司XMG提供的数据，印度外包行业的年产值是341亿美元，中国是131亿，俄罗斯年产值是23亿，比马来群岛的36亿美元还少的多。虽然国家间的竞争很激烈，但对每个国家来说更大的挑战来自国内人员短缺的难题。最近几年来俄罗斯外包市场每年以40％的速度增长，但是其IT人才每年只能增长10％。

朱丽叶·瓦西耶娃是俄罗斯第一个成功的IT外包公司御夫座（Auriga）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她证实信息科技公司正面临人员短缺的瓶颈。为了招募并留住顶级人才，保持公司稳定增长，需要投入大量资金。除了给予行业内最高的工资水平（工资年增长率是10％），御夫座公司另有额外福利，比如医疗津贴，英语课程补助，甚至还有健身俱乐部门票。御夫座公司总部在莫斯科，但从整个俄罗斯招募新员工，他们会为外地员工提供飞机票并给一定的安家费。

御夫座公司引进了一些西方风格的人力资源政策，这些政策在俄罗斯人看来还是新鲜的舶来品，比如公司废除了工作服制度，允许雇员远程工作。而且形成了几乎只能从公司内部提升的原则。御夫座公司的很多项目经理和行政人员以前都曾经是程序员。这些政策创造了良好的公司运行环境，御夫座公司每年的人员损失率只有5－16％，公司处于良性发展的势头。

同时对外包公司来说，俄罗斯本土主顾日益增多，这一新趋势带来机会的同时也带来更多挑战。俄罗斯正处于互联网蓬勃发展的时期，全国大约有4000万用户。而且本国市场近在眼前，也更容易把握。因此在很多俄罗斯软件公司看来，本土市场和美国市场差不多同样重要了，在此之前美国主顾是主要的收入来源。

ITTerritory是一个以莫斯科为基地的游戏和动画公司，它最初的商业计划包括接受外包业务，同时销售自己的网络游戏。随着公司的网络游戏越来越受到大众的欢迎，现在已经有600多万用户，ITTerritory发现把公司资源用于外包业务利润越来越少。所以他们现在几乎不做外包业务，而逐渐转型为网络游戏公司，当然在这一转型过程中消耗了更多的俄罗斯高级程序员。

高级人才也正被研究和发展部门挖走，惠普公司、IBM、微软、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谷歌和英特尔最近几年都在俄罗斯开设了研发展中心，这些跨国公司利用巨无霸的威力竞相进入俄罗斯市场，雇佣了大量的程序员。谷歌就是一个例子。

作为搜索引擎的龙头老大，谷歌的搜索功能却迟迟不能适应俄语独特的语法和词意的多样变化，结果给了Yandex（名称为“另一个搜索索引”yetanotherindexer的英文缩写，目前已成为全球第二大非英语搜索引擎，仅位于中国的百度之后）可乘之机，这个由俄国人发明的面向俄罗斯市场的搜索引擎占领了俄罗斯网络搜索市场的最大的份额。

两年前，谷歌试图提升其产品搜索工具，这一工具就是后来的froogle，Froogle一词为"frugal"（节俭的、简朴的）与"Google"的组合，意为通过谷歌的购物搜索引擎能够找到更便宜的商品。谷歌产品搜索的目的是找到在互联网上销售的所有产品，然后形成一个附带产品图片，产品描述，产品价格等方面的标准化格式。一开始，谷歌只能搜索并排序那些按照它的要求填写信息的产品，很明显这让搜索到的产品信息非常有限，据有人估计，搜索到的产品只占在线销售产品的10％左右。要扩展搜索领域需要提升爬取技术（crawlingtechnology），所谓爬取技术就是能够浏览大量的非标准化网页，并准确的提取出价格、图片和产品描述的程序。而这些繁琐细致的工作，一度被认为只有人类才能有效完成。但是俄罗斯公司Dulance的程序员设计的爬取程序成功超越了其他公司所取得的成就。

所以2006年，谷歌购买了Dulance公司，这让它不但拥有了最新的爬取技术也让它拥有了创造这些最高端技术的程序员。随后Dulance公司的领导开始负责谷歌在俄罗斯的研发运作。2007年谷歌占据俄罗斯搜索引擎市场7.4%的份额，攀升到第二位，仅次于yandex，此后谷歌的研发部门扩展到两个中心，员工超过50人。

政府掉链子

科尔尼管理咨询公司2005年的报告中指出，俄罗斯信息外包行业的优势在于财政结构和从业人员素质，劣势在于商业环境，综合评估之后俄罗斯在40个被调查国家中名列第27位。这个结果揭露了俄罗斯信息产业除了人才短缺之外的最重要的硬伤：商业环境。近年来俄罗斯经济快速增长，年通货膨胀率达到两位数，这让人工费用和管理成本大幅增加，在莫斯科尤其如此。在俄罗斯和政府或官方机构打交道时往往会遇到拖延、混乱、腐败等情况，这无形中增加了企业投入。而美元贬值，卢布日渐坚挺无疑让俄罗斯为美国客户服务的成本不成比例的增加。

GGA的理查德·格罗布说尽管俄罗斯信息产业遇到这些挑战但是他很有信心，俄罗斯外包行业的市场不会丢失，他说一旦一个公司与一个外包公司，比如俄罗斯的外包公司建立合作关系，开发高端项目，就不会很快解除合同而尝试与世界上另外的公司合作。

在印度，政府援助对于扶植IT行业至关重要。相比之下，俄罗斯政府通常不但没有提供帮助，而且还成为了障碍。俄罗斯软件出口商抱怨说，由于过时的法律和碍事的官僚机构的原因，获得出口退税几乎不可能。

软件开发商艾科西根集团销售部副部长杜热·莫厄说，有些政府利用税收政策扶植商业公司、制定教育计划，在这方面俄罗斯政府做得并不好，俄罗斯政府必须正视商业发展中的其他国际问题，比如知识产权盗窃问题，在国家与国家的竞争中，要想在行业发展战略上有所发展的话，俄罗斯政府必须加快步伐。

在经济特区实施税收减免政策，政府帮助建设基础设施，这样的政策在印度和中国都被证明非常成功。从20世纪90年代早期开始，为发展经济特区，俄罗斯也做出了很多努力，最近的一次尝试是在2005年，当年的一项联邦法律规定：在四个新技术革新特区，减免20年税收，这四个地区分别是有俄罗斯硅谷之称的邻近莫斯科的捷列诺格勒市，圣彼得堡，俄罗斯北部的杜布纳和托木斯克。虽然政府已经拨款20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但入住的公司还是要付出经济特区发展50%的费用。仅仅考虑到让一个公司搬迁所需克服的物流和财政障碍，要让它们接受经济特区计划往往很困难，而且减免税收这项政策本身也有疑义，有公司说这只会导致税收审计人员频繁到访。

俄罗斯政府在保护国内和国外的知识产权方面力度也不够，这是俄罗斯信息产业发展的又一障碍。美国音乐公司状告俄罗斯网站allofmp3.com的官司迟迟得不到解决，该网站长期销售未经许可、受版权保护的音乐作品。但是即使到了今天，俄罗斯法院还是偏袒网站一方。俄罗斯地方政府也一直对公开或私下贩卖盗版软件的小商小贩和供应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尽管困难重重，但没人认为俄罗斯IT外包产业前景黯淡。多数公司都制定了发展计划。据专业公司预测2008年俄罗斯IT出口至少增长30％。

马卡洛夫在他总统酒店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政府管理上的不足不会制约俄罗斯IT外包行业的发展。他说没有政府的支持，我们也会全力发展。而且俄罗斯决策者们已经领悟到IT行业的重要性。俄罗斯计划在2010年前至少建立4个国家资助的科技园区。新西伯利亚的阿卡杰姆格罗多克被人们称为科学城，尽管从目前的资金和规模来看，科技城还无法与美国硅谷抗衡，但美国《财富》杂志已经作出了惊人的预言——新西伯利亚的科技城将成为下一个硅谷。

约克集团的丹尼尔·萨提斯科同样很乐观，而且认为外包产业对整个俄罗斯经济都有推动作用。他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包行业培育了俄罗斯一代企业家和软件专业人才。因为面向国际市场和特定客户，而且必须用英语交流，按照国际商业惯例行事。这让俄罗斯公司打开了通往国际科技市场的大门。

尽管俄罗斯IT外包行业可能离理想目的地的距离还很遥远，但毕竟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像任何行业一样这意味着光明和希望。